雪坊

（７－６）

從斐德大橋結界處返回的伊亞利安和威薩因為藍柏特的加入而熱鬧了起來，而這樣的變化不知為何讓伊亞利安有種克里斯其實有跟著來的錯覺。

雖說如此，不過藍柏特就某方面來說比克里斯要好太多了，若以至少不會那麼吵來看的話。

「話又說回來，伊亞利安大人……威薩大人從剛剛開始就只有說一句話耶？是我太多話，還是他真的話太少？」走近伊亞利安的身邊，藍柏格偷瞄了眼威薩後，小聲地問道。

默默地看了眼威薩，然後再將視線看向藍柏特，伊亞利安只是聳聳肩。

「我認為兩者都有。」

「呃……」

威薩這一會兒沉默、一下子激動的模樣確實怪異，這樣情緒波動如此大的反差也讓伊亞利安覺得這背後似乎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那麼應該要保持沉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還是說，他應該要盡一名同伴的義務，好好地關心一下才對？

思緒轉到這邊後，伊亞利安幾乎瞬間就否定掉了。畢竟後者並不是他所擅長的，更何況自己也不是很有耐心，他並沒有可以慢慢誘使對方將實話說出來的性子。這要是真讓他這麼一問，可能最後又是變成像剛才那樣的火爆場面吧？

「呵，別想太多，就當是孩子在鬧脾氣吧！」拍了拍藍柏特的肩膀，伊亞利安倒也沒什麼放在心上，「還有，直接叫我們的名字就好，不用那麼拘束。」

「咦？可是這樣很不禮貌耶！再怎麼說你們都是行星守護者呀！」露出驚恐的表情，藍柏特再怎麼不拘小節，但該有的禮儀他基本上還是會有的。

聞言，伊亞利安只是聳了聳肩。

「我們並不在意這個稱謂，所以無所謂。況且……就藍柏特給我的感覺來看，我實在不覺得那種拗口的叫法會適合你。」或許是有些逼迫感，不過偶爾為之應該也無所謂，更何況他不認為藍柏特是個重視禮教的人。

至少和那些喜歡咬文嚼字、成天嚷著要尊重該有的禮儀這些人比起，他還是覺得寧可看些輕浮的傢伙，至少比較順眼。

藍柏特尷尬地搔搔頭，對於能夠省些稱謂這件事來說倒也不是件壞事。

於是他點點頭，接受了伊亞利安的建議。

「啊！我們到了，這裡就是第一個被害者的家。」領於前方的藍柏特停下腳步，他轉過頭指了指位於他們左邊的那幢小房子，接著道：「被害人為瑪莉森．喬許，十六歲，家庭成員除了父母外還有一個弟弟。根據資料顯示，她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斐德大橋，似乎是在返回家裡途中失蹤的。」

抬眸看了眼前方這幢小房子，伊亞利安只是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進去吧！」

「啊？現在嗎？」

「不是現在不然要等到什麼時候？」對於藍柏特的驚訝，伊亞利安一臉不解地望著他。

而讓人這麼盯著的藍柏特則露出了一個尷尬的苦笑，他左右張望了下，隨後微微側身壓低聲音附在伊亞利安的耳邊道：「老實說，之前我們來這邊拜訪過，可是瑪莉森小姐的家屬情緒很不穩定，不管我們問什麼，總是胡言亂語一通……」

「胡言亂語？」

「是啊！要嘛不是說『走開！給我滾！』、要不然就是『快來了、就快來了！』、『致給最為至高無上的君主啊！』之類很奇怪的話。」皺著眉頭回想，藍柏特的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兀自陷入思考的藍柏特沒有注意到身旁兩人不一的表情變化，只是單單的回想當時那些被害者家屬的怪異，就足以讓他起雞皮疙瘩。

「也就是說現在的狀態是沒辦法問囉？」盯著藍柏特，伊亞利安一面想著其中的問題，一面又拋出了疑問：「那麼，我另外想知道其他的受害者最後出現的地方分別是哪邊，另外是否有任何共通點？」

「其他人失蹤的地點不一，特徵和交友圈也都不一樣……」翻著紀錄案件的小冊子，藍柏特挫敗地搖了搖頭，「實在看不出哪邊有共通點。」

「隨機？」至方才到現在一直都保持沉默的威薩終於開了口，那雙如火焰般躍動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藍柏特，「肯定哪邊有問題！小子，給我仔細想！」

「威薩……先生，除了她們都是未滿十八歲的少女外，實在沒什麼共通點了。」威薩的怒目使藍柏特下意識退後一步，目前而言他手上握的情報就只有這樣而已，雖說不足，但這臨時又能生出什麼呢？

看到藍柏特那一副不知該說什麼好的樣子，伊亞利安倒是不在意，反是直接表態出原先想要做的想法。

「無所謂，如果掌握不完全，那就實際再看一次就好了。」語畢，伊亞利安直接朝那扇緊閉的大門前進，隨後抬起手敲門。

「伊、伊亞利安！」面對伊亞利安突然的動作，藍柏特驚嚇到連忙上前拉住他。「等、等等！我剛剛說過了那些人很怪，而且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這樣還要問嗎？」

「怪也總有個原因，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我會用眼睛去判斷。」給了藍柏特一個眼神要他放心，隨著他再度將注意力放回門前，那扇木門也緩緩地開啟。

門並沒有完全開啟。

自那縫隙中露出的雙眼帶著驚疑不定和憤怒，而那隻緊抓著門板的手也蒼白得相當病態，其用力程度就猶如害怕著什麼一般。

然而這些都不是讓他感到奇怪的地方，最不自然的，莫過於那自裡頭傳出兩股相異的氣味。

注意到不對勁的伊亞利安只是先按下心中的疑惑，望著那雙怪異的眼睛，他試圖表示自己的善意。「你好，我是瑪莉森小姐的朋友，之前和她約了這個時間過來拜訪，但聽說她似乎在幾天前失蹤了，我很擔心她……雖說很冒昧，但我還是想過來瞭解一下情況。」

「瑪莉森……瑪莉森是誰？你是誰？到底想做什麼？」低沉的聲線突地拔高，在門打開的那一刻也現出了一個瘦如骨柴的老人。他的面容充滿著焦躁不安，身上的髒污也發出了一股腐爛的惡臭。

若是再仔細看，甚至能發現老人身上的傷口處有一些蛆在攢動著。

身影與氣味讓位於伊亞利安後方的威薩和藍柏格都忍不住別過臉擰起眉，硬是忍下想要乾嘔的感覺。

「瑪莉森．喬許。這個女孩是您的女兒吧？」按下想要轉身的念頭，對方那一臉對被害者陌生的態度也讓伊亞利安感到疑惑。「關於您女兒失蹤的事情，我們想要問一下當日發生的狀況，如果您方便的話……」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這群惡魔給我滾！滾！滾！這裡沒有這樣的一個人！」突然像是發瘋一般，老人的雙眼瞪大到眼珠子似乎快掉出來似地，雙手也不斷胡亂地揮著。

「等、等一下，請您不要這麼激動，我們有話可以好好……」談一字都尚未說完，老人就已經用力地將門給甩上，徹底地把話給留於門外。

「……」

「啊……又來了……」藍柏特一臉無可奈何地看著伊亞利安，雖說早就料到會變成這樣，但心中還是免不了一陣失望。

「那個死老頭搞什麼鬼？有種就給老子永遠關下去都不要開門！」忍不住對門比了個中指，威薩似乎已經從不發一語的異常狀態恢復了過來，那雙朱紅似乎隱隱有股火焰在躍動著，「喂！再來呢？問下……啊靠靠靠！伊安你那是啥打擊的表情啊？不過就是個有病的老頭而已，你也不用這麼受傷吧！」顯然被伊亞利安瞪大呆滯的表情嚇到，威薩也從不滿變成了一種微妙的表情。

然而伊亞利安卻像是沒發現威薩的表情充斥著其奇異，只是兀自陷入自己的情緒之中。

「我還是第一次被拒絕……」似乎帶著不甘心，伊亞利安很顯然並不高興。

呃……這是指到目前為止，只要是伊亞利安開口，大家都會乖乖地奉送情報嗎？嗯，雖然說行星守護者很強大，但是蒐集正確情報這件事本身來說其實還是有難度的吧？姑且不論正確與否的問題，光是要慢慢套出情報這一環其實一般來說也不容易不是嗎？

看著伊亞利安，藍柏格忍不住在內心偷偷吐嘈。

「啊啊！別看這傢伙這樣，如果要那勞什子情報啥的，他總是能拿到準確度相當高的資訊。」或許是因為藍柏格的表情變化太精彩，威薩打了個呵欠後低聲道：「這傢伙意外地很吃得開，真搞不懂為啥大家都喜歡這種表裡不一的傢伙！」

「表裡不一？」困惑地看著威薩，藍柏格不是很明白威薩的意思。

「嘖，你小子剛認識他不久還不懂！別看這傢伙好像很溫和還是待人溫柔啥的，其實他根本就是裝出來的！他啊，那顆心簡直就是用墨水做的！」不滿地批評，對於伊亞利安過去的紀錄，威薩不禁擰起了眉。

「墨……」本想還繼續問下去，但藍柏格才剛說一個字，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很怪異。

似乎沒有注意到藍柏格表情的變化，威薩突然想起了過去，心中不免一陣感慨：「說到他也真奇怪！想當初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雖然就一副老成的樣子，但至少還是挺可愛的，怎麼就這長大之後變得一點都不可愛呢？而且個性還越來越差勁，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本性這樣還是後天學壞？嘖嘖，真是糟糕啊糟糕！」

「那可真是抱歉哪！我都不知道你那麼喜歡小時候的我呢！」一陣涼涼的聲音自威薩的後面傳來，這也讓他的表情頓時僵住。

好樣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威薩敢用他心愛的巨劍熾炎發誓！如果他現在感覺到的殺氣不是來自於伊亞利安的話，他就把他的劍給折了！

僵硬地轉過頭，威薩的眼神有些漂移：「唷……想好下一步要怎麼做了嗎？」

伊亞利安保持著一張燦爛過頭的笑臉看著威薩，然後他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聲音也變得溫柔：「我想到一個最簡單最快速的方法，不過需要兩位幫忙一下呢！」

「雖然本大爺知道你很聰明，可是這個時候本大爺可以不要聽你所謂的方法嗎？」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根據威薩以往的經驗看來，通常下一步都不會是多好的發展。

伊亞利安直接選擇忽略某人的哀號抱怨，當他準備要開口說出自己的方案時，表情卻猛然變得詭異。從一開始的訝異、擔心最後變成擰眉思考，一連串的變臉除了大概知道發什麼事的威薩之外，可以說讓藍柏特看得是傻楞。

「你家老鷹？」簡短丟出的四個字在對方點頭承認之後又轉往問題中心，「她們查到東西啦？」

「嗯……總之先回去吧，這邊人多不好說話。」淡淡地留下了這句話，伊亞利安便不再多加逗留在此處，而是腳步加快返回星曜神殿。